在美国，就像在其他数个国家一样，我们大多数账单是用支票支付的，而不是用手手相传的现金。

【资料图】

当一个人签发支票时，他是针对他所谓的“我在银行里的钱”来开的，如支票簿存根上的存款余额所示。全国所有这些存根上余额的总和，即所有的支票存款，或我们通常所说的放在银行存款里、由支票支配的“钱”，构成了美国主要的流通媒介。我建议将其称为“支票货币”（check-book money）以与实际的现金或“零用货币”（pocket-book money）区别开来。零用货币是两者中更基本的一种。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支票货币则不是。人们称其为货币，并把它当作真正的货币来流通，这是因为人们相信它“代表”真正的货币，可以通过“兑现”支票来随时兑换成真正的货币。

但是，支票货币和零用货币的主要实际区别在于，后者是无记名货币，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而支票货币则需要收款人的特别允许才能使用。

1926年，是大萧条发生前的一个代表年份，据估计，当年美国人民的支票货币总额为220亿美元，而在银行和美国财政部之外，零用货币——也就是说，人们持有和商人钱柜中有形的实际无记名货币——总计不到40亿美元。两者共同构成了在公众手中的全国总流通媒介260亿美元，其中40亿美元通过手头流通，220亿美元通过支票流通。

许多人认为支票货币就是真的货币，而且确实在银行里。当然，事实远非如此。

那么，这种我们误称为“银行里的钱”的神秘支票货币到底是什么呢？它只是银行在储户要求时对其提供货币的承诺。在1926年220亿美元活期存款的背后，银行仅持有大约30亿美元的实际货币。剩下的190亿美元是货币以外的资产，比如借款者的本票和政府债券、公司债券等资产。

在平时，例如1926年，30亿美元的资金足以使银行向任何储户提供他所要求的所有货币或“现金”。但是，如果所有储户同时要求现金，那么尽管银行可以通过出售其他资产来筹集一定数量的现金，但它们却远远不够；因为整个国家没有足够的现金来提供这220亿美元。并且，如果所有储户都同时索要黄金，全世界的黄金加起来都不够。

从1926年到1929年，总流通媒介略有增加，从大约260亿美元增加到大约270亿美元，其中230亿美元是支票货币，40亿美元是零用货币。

而从1929年到1933年，支票货币缩减到150亿美元，在人们口袋和钱柜里的实际货币是50亿美元，总共形成200亿美元的流通媒介。从260亿美元增加到270亿美元是通货膨胀；而从270亿美元降至200亿美元则是通货紧缩。

1926年以来的泡沫和萧条在很大程度上集中体现在这三个数字上——分别是1926年、1929年和1933年的260亿、270亿、200亿美元。

货币数量的这种变化在某种程度上被流通速度的类似变化加剧了。例如，在1932年和1933年，不仅流通总量很小，而且流通速度很慢——甚至到了大范围贮藏的程度。

如果我们假设1929年和1933年的流通量分别为270亿美元和200亿美元，并且当年的易手次数分别为30次和20次，那么在1929年，流通媒介总数量就是270x30亿=8000多亿美元，在1933年，流通媒介总量就是200x20 = 4000亿美元。

总量的变化主要是在存款中。如前所述，支票货币的三个数字分别是220亿、230亿、150亿；零用货币分别是40亿、40亿、50亿。这次大萧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支票货币从230亿美元减少到150亿美元，也就是说，有80亿美元的全国流通媒介凭空消失了，它们作为商业公共高速公路，是我们都需要的。

国家支票货币减少了80亿美元对应着零用货币增加的10亿美元（即从40亿美元增至50亿美元）。公众从银行取出了这10亿现金，而银行为了提供这笔资金，不得不毁掉这80亿美元的信用。

这80亿美元支票货币的损失或毁灭，很少有人意识到，也很少有人提及。如果每23000英里的铁路中就有8000英里被毁，将会是报纸头条。然而，与我们230亿美元的主要货币高速公路中80亿美元的损失相比，这种灾难就是一场小灾难。公众将其作为货币的80亿美元被破坏，是大萧条的主要凶兆，而失业和破产则是紧随其后的两大悲剧。

如果在100%准备金制度下，则不会发生这种公众被迫牺牲230亿美元主要流通媒介中80亿美元的情况。并且那时，大萧条也不会再出现了。

支票货币的破坏不是自然和不可避免的事情；这是由制度缺陷导致的。

在我们目前的制度下，银行通过发放或收回贷款来创造和销毁支票货币。当一家银行向我发放了1000美元的贷款，从而使我的支票存款增加了1000美元时，“我在银行中的钱”中的这1000美元是新的。它是银行用我的贷款新造的，用钢笔和墨水写在我的支票本存根上和银行的账簿上。

如前所述，除了这些笔墨记录外，这些“货币”没有真正有形的物理存在。之后，当我偿还银行那笔1000美元时，我从我的支票存款中取出了这笔钱，在支票簿的存根和银行的账簿上，同样数量的流通媒介被破坏了。也就是说，它完全消失了。

因此，我国的流通媒介现在受银行贷款业务的支配；我们成千上万的支票银行，实际上是许许多多不负责任的私人铸币厂。

麻烦的是，银行提供的不是钱，而只是随时提供货币的承诺——它并不拥有这些货币。银行可以在其微薄的现金储备基础上，建立这种“信用”（即支票货币）的倒金字塔，其数量可以膨胀和紧缩。

显而易见，这种头重脚轻的体系是危险的——对储户来说是危险的，对银行来说是危险的，最重要的是对数百万“无辜的旁观者”，即普通公众来说是危险的。特别是在通货紧缩发生时，公众就失去了进行商品交易的部分基本流通媒介。

允许银行发行这些提供货币服务的账面信贷，与允许它们像“野猫钞票”时期那样发行纸币，这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实际区别。实质上同样都是不健全的做法。

存款在现代意义上相当于钞票。但是，存款可能会被无形地创建和销毁，而钞票则必须被印刷出来，销毁方式是烧掉。如果在1929年到1933年之间有80亿美元银行券被烧掉，这个事实几乎不容忽视。

随着主要基于贷款的支票账户或支票货币制度从现在使用它的少数几个国家扩展到全世界，其总的危险将越来越大。结果，除非改变制度，否则未来的泡沫和萧条势比过去那些更为严重。

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勾勒拟议的补救办法，即让政府通过特别设立的“货币委员会”，将每家商业银行的充足资产转化为现金，使每家银行的现金储备达到其活期存款的100%。换句话说，让政府通过货币委员会发行这些货币，并用其购买一些银行的债券、票据或其他资产，或以这些资产为担保将这些货币借给银行。那么所有的支票货币背后都有真实货币——零用货币。

这种新货币（委员会货币或美钞）仅会为活期存款提供完全现金支持，其本身不会增加或减少国家的总流通媒介。一家银行如果以前有1亿美元的活期存款，而背后仅有1000万美元的现金（以及9000万美元的证券），则会将这9000万美元的证券交给货币委员会，以换取另外的9000万美元现金，从而使现金储备总额达到1亿美元，或存款的100%。

在完成实际货币代替证券之后，将要求该银行对其活期存款永久保留100%的现金储备。换句话说，活期存款就是确确实实的“存款”，即为存款人保管的现金。

因此，这些新货币实际上将被100%的准备金要求所束缚。

银行的活期存款部门将成为存款人的无记名货币的单纯存储仓库，并将作为支票银行而具有独立的法人地位。这样，活期存款和准备金之间就没有实际的区别了。在我的支票本存根上记录的“我在银行里的钱”，就是确确实实的钱，确实就是在银行里（或在身边）。银行的存款只有在其现金也增加到1.25亿美元的情况下才能增加到1.25亿美元，即通过存款人再存入2500万美元现金——从他们的口袋或钱柜里拿出这么多钱，存入银行。如果存款减少，就意味着存款人从银行取出部分存款，也就是说，把钱从银行取出来，放入口袋或钱柜里无w论哪种情况，总数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至于说转变到100%制度将剥夺银行的赢利资产，要求银行增加非赢利现金的数量以代替这些赢利资产，银行可以通过向储户收取服务费的方式获得补偿——或者以其他方式获得补偿。

本文摘自《百分百货币》一书，略作编辑

《百分百货币》

百分百货币

(经济学名著译丛)

[英] 欧文·费雪 著

蒋豪 贺一杭 译

内容简介：

“百分百货币”，即把活期存款准备金提高到100%，这是欧文·费雪、米尔顿·弗里德曼等重要现代主流经济学家的基本观点，但被现实的银行业所忽视。作为货币主义学派创始人，费雪晚年通过对大萧条成因的思考，将其货币理论应用于政策建议，坚定地主张“百分百货币”，认为100%准备金系统有诸多好处，其中最重要的是，政府重新获得了宪法赋予的对货币的权力，同时消除了经济危机的一个主要祸根。费雪在本书设想的货币委员会的运作，堪称今日美联储的操作指南。

作者简介：

欧文·费雪：美国经济学家、数学家，经济计量学的先驱者之一，耶鲁大学教授。他的学位论文《价值与价格理论的数学研究》用定量分析研究效用理论，至今为经济学家称道。这篇论文奠定了他作为美国第一位数理经济学家的地位。费雪涉猎的领域相当广泛，据他的儿子I.N.费雪为他写的传记所列，他一生共发表论著2000多种，合著400多种，用著作等身来形容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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